吕氏心中纠结了一会儿，憋着没跟他说昨天的事，只是站在原地帮他一起叫卖。
反正她闺女让她等着，帮忙卖总没什么吧？
只是可惜，这个时节的番薯甜是甜，却没几个人买来吃，再说年关了大家都忙着囤各种年货，谁还会要这玩意儿？
不止没人买，就连问都没几个人问。
为免尴尬，吕氏就与老头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。
这一聊起来就混熟了，老人家里的情况她也大致摸清楚了。
老两口只有一个儿子，前几年打仗征兵去了，现在一没音讯二没人影，娶的媳妇也跑了，家里剩下个四五岁的丫头。
一家三口就靠家里几亩地过活，年关近了想卖点土货给丫头添件新衣裳，只是老两口都年老体衰，老太太才来两天就扭了腰。
而他又有眼疾，走不了山路，实在没办法了才背了洗净的番薯来卖，希望多卖一文钱就能少跑一趟。
不聊还好，聊到现在把人家老底摸清楚之后，吕氏这心里就更纠结了。
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，一单都没卖出去，她心里又是着急又是纠结。
不会又要让她给收了吧？
其实她家也不是不需要，主要是她这一天两天出摊都遇上这种事，以后这生意还怎么做啊？
正在愁眉不展之际，她闺女就拖着空荡荡的推车回来了。
顾九笙远远就看到她娘身边站着个老人，也看到了她面前的一摊红薯。
搞不清状况的她试探性喊了一句：“阿娘？”
吕氏一见她面上就露出喜色，等她走近忙招呼她：“闺女快过来，这是你陆爷爷，你点子多快帮忙想个法子把这些番薯都卖出去。”
顾九笙的目光在番薯和她娘身上来回看了看，又把目光落在那陆老伯身上，眼珠子一转就看明白了。
她一语道破：“阿娘，这不会就是您说的那位老人吧？”
吕氏面上一窘，忙解释道：“不是他，是他老伴儿。”
说完见闺女不为所动，她又去拉她：“哎呀，反正咱都忙完了，你就想想法子帮帮他吧，老两口挺不容易的。”
顾九笙无奈耸耸肩，轻笑出声：“我娘亲都开口，做闺女的还能说什么？”
说罢就掏出钱袋子准备数钱，吕氏见她并无动作，忙催促道：“那你快喊呀！”
顾九笙抬头，疑惑地看向她娘：“喊什么？”
吕氏心底焦急，嗔她：“叫卖呀！你这孩子，明明答应了还跟娘装糊涂？”
“噗呲！”顾九笙失笑。
但她没跟她娘解释，而是转过身问一脸愁容的陆老伯：“陆爷爷，您说个价，这些番薯我都要了。”
一听她说全要，陆老伯又是激动又是犹疑：“好闺女，你不会是哄爷爷开心吧？”
他当然听出来了这两位的关系，只是人家母女也是出来卖东西的，大家都好不到哪里去，他又怎么能把摊子撂给她们，他一个老头子平白受这么好的事？
“不是。”顾九笙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这位老人的不易，轻叹一声她又开口，“不止是您面前的这些，您家里有多少我都要了，现在就带我去您家拿吧。”
这话一出，不止是陆老伯，就连吕氏都一脸不可置信。
“那个……闺女，咱们……”闺女的心怎么比自己还大？
不是她不想帮人，而是自家四口人也要吃饭呀，她昨天才犯了错，闺女今天怎么能犯她同样的错误？
吕氏刚要阻止，顾九笙就嘱咐她：“阿娘，您先把这些番薯带回去，我等会儿跟陆爷爷去他家，可能要晚点回来。”
“你……咱真要给他全买下来呀？”吕氏还是不敢相信。
顾九笙朝她认真点头：“正好下午我们还要多熬些糖出来，您先把这点儿带回去熬着，午饭也先煮来吃，不用等我。”
“那……那你早点回来。”吕氏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，半晌才嘱咐一句。
“嗯，您放心，我买了就回来。”
别过吕氏，顾九笙就搀着陆老伯去租了一辆牛车，一来赶路快，二来他家那些红薯她不可能一背一背背回来。
赶到陆家沟，已是午时。
而她也终于知道这古代的山路有多难走，难怪陆老太会摔跤，就是叫她一个年轻人空手来走也不一定不摔。
这也更坚定了她要全收陆家红薯的心，不管怎样她要比老人行路要方便得多，挣钱也更容易。
陆老太带着孙女在坐在院子里看鸡，一直盼着老伴儿快点回家，见到老头子架着牛车回来，先是一黑脸，又见车里走出一个姑娘来后才笑呵呵地招呼她。
九笙说明来意，陆老太感动得眼眶都红了，嘴里一直感谢着她，还一个劲儿的教小孙女喊人道谢。
陆老伯停好牛车就带她去地窖捡红薯，顾九笙一看大概有三四百斤的样子，旁边还有一捆新砍的甘蔗，这让她眼前一亮。
“陆爷爷，您家还种甘蔗呢！”
陆老伯见她问起甘蔗，忙咧嘴向她解释：“是我儿子爱吃，他以前在家的时候从外面带回来的种。这几年没人吃就一直长在地里，开年就烂在地里，我觉着可惜就砍了一点儿，想着能拿一点去卖了换点钱也好。”
“那您家地里还有吗，要不一起砍了都卖给我吧？”
陆老伯一听，忙罢手：“这玩意儿我们没牙的咬不动，也不值钱，你要是喜欢就尽管拿回去吃，不收钱。”
“那怎么行，辛苦您种一番，多少还是给两个意思意思就成，以后咱也好往来不是吗？”
她这么一说。陆老伯也忍不住笑：“那成！好闺女，既然你喜欢吃，地里还有一点，我现在就去给你砍。”
顾九笙又问顾老伯要了几个麻包袋来装红薯，而顾老伯则拎起菜刀去屋后给她砍甘蔗了。
装完红薯，她又使出吃奶的力气搬上牛车，满满的五大麻包袋，差点没要了她的老命。
把几袋红薯全搬上车，她就坐在车前喘着粗气。
目光往屋子周围随意一扫，就看到陆老伯的小孙女躲在门后偷偷瞧她。
见她对自己一脸好奇又有些害怕的模样，顾九笙不由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，笑盈盈地朝她招手：“小妹妹，过来。”
小女孩见她发现了自己，瑟缩着身子往后躲了躲，顾九笙失笑，把手伸进怀里从空间摸出一块米花糖来，朝她眨眼：“姐姐有米花糖，你想吃吗？”
一看到糖，那孩子眼里闪过一丝喜色，然后像是又想起什么马上缩了回去，竟然跑了。
顾九笙无奈在心里叹气，乡下养出来的孩子还真是胆儿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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